“其實你不必著急，”花滿樓從來也沒想讓她還錢，但想著這話似乎有些不妥，未免歧義，只好又加上一句，“我不急著討債。”

“可這跟你那幅畫有什麽關系？”陸小鳳還是不太明白，一幅繡品樣圖可以賺一千兩嗎？他們才離開短短幾天而已，江南的物價不至於就漲成這個樣子吧？

“那鐲子本來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古董，只是已經去世了的一位老先生的得意之作，他當時只做了一對，也就是兩個，另一個碰巧是在城東一家新繡坊的繡娘手裏，可她怎麽也不肯讓給我，我只好想辦法咯！”葉飄飄嘆著，還好自己聰明，繡娘嘛，最關註的當然是繡品。

“我就發現，繡娘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。就是有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要嫁人，可是挑了許多新娘服都不滿意，提的要求也苛刻，必須是‘前無古人後無來者’的新樣式。我就跟那繡娘說了一下我心中所想的樣式，繡娘答應我，只要那小姐點頭，她可以免費把鐲子送我！”

“就這樣？”

“是啊！”葉飄飄把墨跡晾幹的那幅畫仔細卷起來，“花滿樓，你這個哥哥真的太怪太怪了，人家繡娘告訴我，那鐲子，論玉質來說真的不值什麽錢，若非我是女的，又那麽有誠意，她都要以為是上門來騙人的騙子了……”

玉公子聽完了解釋，也覺得這事還蠻有意思，便開口問道：“這幅樣本圖你畫了多久？”

“從早晨到現在，有六個時辰吧。”畫到天都要黑了。

葉飄飄雖然沒正經學過什麽服裝設計，可她好歹是有著上一世的記憶，知道什麽人喜歡什麽樣的衣服，再加些這裏沒見過的樣式，融入婚紗的理念，就不怕那個挑剔的大小姐不喜歡！

雖然很累，可是還真的很有成就感呢！也難怪那個俏麗的繡娘每完成一小件作品，都要露出那樣滿足的燦爛笑容，幾乎把同為女子的葉飄飄都吸引住了。

“其實你不必如此吧……”陸小鳳有些無語，不管是花家六公子還是七公子甚至隨意哪個公子，她隨意開口都能再要來不少銀子，更何況，那位生氣的六公子也只是一時好玩罷了，若真的生氣極了，怎麽還會想出“扣押銀票”這樣的鬼點子整人。

“可是做錯了事，就要承擔後果的。”

葉飄飄說的很輕，很隨意。可是這句話還是讓屋裏的三個男人心裏有那麽點震動，認識她這麽久，也就是這句話倒像是西門吹雪的妹妹才會說的話，那種骨子裏的認真和傲氣，不容忽視。

“陸小鳳！”葉飄飄討好地把畫卷交給他，“你輕功好，幫我送去唄，而且那個繡娘很漂亮，你不會失望的。”

那繡娘姓薛名冰，薛冰，也是為了脫離家族，獨自歷練，才開了那間繡品成衣店鋪。薛冰會遇到陸小鳳吧，想到這些，葉飄飄都不曉得自己打破那個玉鐲是意外還是註定了。

陸小鳳接下畫卷，問葉飄飄道：“那你幾時去京城？”若是早去的話，他們倒是可以順路一起。

“我為啥要去啊？”葉飄飄剛剛一門心思作畫，所以她聽到“決戰”消息的時候，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原著之外，才沒什麽反應。

觀故事和走進故事，本來就是極為不同的兩種心境。

葉飄飄想了想，突然想到，決戰的時候西門吹雪肯定是不會有事的，自己不必擔心，反而是葉孤城，後世不知道有多少粉絲要為他的隕落肝腸寸斷呢，若是自己可以把他救了，好像也不錯吧？

“好吧，還是得去！”葉飄飄想了想，“不是九月十五麽，還一個多月，那我再過一陣子再出發。”因為據她所知，八月十五是個不遜於春節的大日子呢，她還想看看江南有什麽好玩的習俗才肯罷休。

“……”果然他是多此一問完全沒必要的，陸小鳳嘆氣，“玉公子，那咱們這就出發吧，否則你那個師兄又要念叨我不厚道了。”

“嗯。”玉公子略一點頭，“花公子葉姑娘，那在下這就回京城了，他日到了京城游玩，一定來府上做客。”

“好，再見！”葉飄飄很幹脆地答應下來，轉頭就立馬把這件事情扔在了一邊，她直奔廚房，還一邊大喊著，“午飯都沒吃，可餓死我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陸小鳳也不知道說她什麽了，只好跟花滿樓簡單告個別，然後直接走出了鮮花小築。下次見面就是在京城了吧。

陸小鳳走的第三日，才捎信來說自己已經將鐲子送到了花六月的手中，然後還提到花六月非常驚喜的吃飯睡覺都要抱著……陸小鳳表示，他很無語。

“你說三天他都幹嘛了？”葉飄飄納悶，從這裏到花家好像騎馬只用幾個時辰的吧。

花滿樓斟茶淺笑，“大概跟那個很漂亮的繡娘有關。”

“也許是吧，”葉飄飄懨懨地放下畫筆，最近她已經把作畫的地點從房內挪到了大廳，正是因為上次那幅繡品樣本的成功，她又發現這張木桌似乎平整精美的很，還很適合讓她發揮靈感，一問才知道，又是一處低調的奢華，把她賣了都不值得這個價錢。

“花滿樓！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下次一定一定要看看那個玉鐲，真的沒什麽新鮮的，這個破鐲子可把我整慘了。”葉飄飄不甘心，她可是很記仇的！

“其實六哥愛玉至深，並不是以價格來衡量的，許多古玩雖然值錢，卻並不值得鑒賞。每一個作品都有設計者的心血在裏面，用陸小鳳的話來說，就是‘很對他的脾氣’。”花滿樓為花六月解釋了那麽兩句，又道，“不過下次我會告訴他，不許再這樣過分。”因為在花滿樓眼中，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是珍貴的，尤其是朋友。

“你家的人都那麽怪嗎？”葉飄飄努力回憶著，“我聽六哥說，大哥二哥三哥躲在遠離中原的分號，說什麽都不肯回江南。四哥窩在佛堂跟和尚們一道禮佛論佛，五哥在學堂做先生教孩子們讀書認字，更誇張的是花娘娘，據說毀壞功力很強？”

花滿樓道：“大哥二哥三哥躲遠是因為不想被花娘娘逼著生孩子，四哥抗議花娘娘總是給他相親，五哥做先生是因為那裏孩子們的聲音很吵，所以花娘娘不喜歡去那裏找他‘玩’。不過他的確很喜歡讀書。”

“原來是有原因的啊。”葉飄飄點點頭，卻並不太理解。

“至於後面那句，花娘娘的確很誇張很離譜，也很會毀東西，六哥的評價倒是中肯。”

“好啊七童，老娘不在的時候你就這麽編排我的？”一個打扮富貴臉蛋漂亮並不顯老的中年婦人出現在樓梯轉角處，雙手叉腰，怒目圓瞪，一看就是在假裝生氣，這個明顯不合年齡的表情，在她做起來，倒是格外可愛的。

“娘。”花滿樓自然是早就聽到有人進來了，可是他也在嘆息，果然跟陸小鳳在一起久了，自己不僅學了他的靈犀一指，還學到不少他氣人的本事。

“這就是葉姑娘吧？”花娘娘噔噔蹬地跑上樓來，抓著葉飄飄的手左右端詳，似乎很滿意的點頭道，“不錯不錯，很好很好。”

“阿姨，叫我飄飄就好。”話一出口才忙改過來，古代好像不流行叫阿姨？“伯母。”

“真乖，不用改，我喜歡人家喊‘姨’！”最好喊娘才好呢。

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，花娘娘初次在家裏接待大嫂二嫂三嫂的時候了，那時候也是這麽過分的熱情，也是把嫂子們搞得很驚訝很尷尬。

花滿樓有一絲不大吉祥的預感，除非闖了大禍，不然他娘怎麽會舍得離開她獨有的頂級溫泉池子。

“娘，你這次是為什麽出來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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